金圣西一惊, 抬头, 走廊昏黄的灯光下，严正微蹙着眉。
“不好意思, 听到你一点隐私。不过这种事，还是和尤之瑜说一下比较好。”他顿了一下，垂下眼帘, 微笑道, “他肯定很高兴。”
金圣西还有点木木的, 严正叹了口气，指着洗手间的方向：“先过去洗把脸。你刚才没吃多少, 再进去吃几口, 就先回去休息。”
看金圣西还没有动, 严正笑起来：“该不会是要我帮你吧？”
金圣西忙摇头，去了洗手间洗了把脸。
刚才是她失态了, 在严正面前丢了脸。
等洗完脸出来，严正还站在那里, 看到她出来，他忙将手中的烟摁灭。
“谢谢。”金圣西低着头道。
严正又笑了：“我好像什么也做什么。你快进去吃饭, 等回去了, 就给尤之瑜打个电话。你这个小丫头，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净在大事犯糊涂？”
他一说这话，金圣西忽然想到在孔文希手中吃的那次大亏。
其实严正也没说错，她就是小事聪明，大事糊涂。
“你先进去吧。”严正说。
金圣西明白他是想避嫌，于是又说了声“谢谢”。
不过严正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不会总想着调戏她，所以他应该是真的有了新的女友。
“交了新女友，怎么不公开？”她笑着问。
金圣西提这个，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假如严正公布新恋情，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聊的人总将他们扯到一起。
严正微愕，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你误会了，上次那个，是我大哥的女儿……明天你就会看到她，小孩子爱玩，不知轻重。不过她没坏心的，后面如果可以，还请你帮忙带带她。”
金圣西刚刚轻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点点。
金圣西脸上那种细微的变化，严正一下子就看穿了。
看着对着他有了几分警惕的金圣西，严正在心中苦笑，说：“圣西，无论我怎么想，都只是我的事，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你不需要因此有任何心理负担。”他“嗤”地一声笑，“最起码你没骗过我感情吧，干嘛搞出这种内疚的样子？”
金圣西被他说中心事，尴尬地脸色微红，嗫嚅道：“你是个好人。”
严正叹了口气。
“就因为我那次没碰你？你还真是够傻的。你也不想想，我要是真碰了，尤之瑜能放过我？恐怕祈世朗都不会放过我……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你以为我会傻到就为了睡你一次就将大半辈子的心血都丢掉？”
眼看着金圣西脸色渐渐发白，严正又狠狠地加了最后一句话：“所以我不是不想睡，是不敢睡，你明白了吧？你还感激我什么？蠢不蠢啊你！”
金圣西愣愣地看着他，傻掉了。
严正欺身上前，紧贴着她，放慢了语速，让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她耳中，“你要不是尤之瑜的人 ，你试试看，你再不愿意，我也能将你弄到床上。”
金圣西眼睛倏得睁大了，一脸的惊恐，然后转身就走。
严正看着她的背影，重重地闭了下眼睛。
他转过身，随手点上了一支烟。
好了，这下她终于不用内疚或同情他了。
刚刚他说的那些话，其实都算是真相，只是还有一点，他不想让金圣西知道。
如果金圣西对他有一点点的动心的话，不要说只是一些身外物，就算是他的这条命，他也愿意给她。
可是她一点点都不爱。
他只是不舍得毁了她。
所以，不仅仅是不敢，更多的，是因为舍不得。
***
“严正。”身后有人叫他。
严正全身都是僵的，甚至在这一瞬间，都不敢转过身。
或许只是他的错觉呢？
他有时候就会犯这样的傻，碰到相似的人，或者听到相似的声音，就会想到她；偶尔在梦里，还会更放肆一点。可是梦一醒，才发现那些都是假的。
“我知道我没有你们那么聪明，看人有时候也不够准。”金圣西的声音很干净，在这个略微有点嘈杂的环境里，也听得清清楚楚，“可是我不是真的那么蠢……你不用那样贬低自己。”
严正抬手，用手腕压了下眼睛，强压下眼中那种酸涩。
“你是个好人。”
被发好人卡了。
这下是连鼻子也酸了。严正苦笑，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这才转过身。
昏暗的灯光下，金圣西的脸光洁的微微反光。她的脸上，有种形容不出的认真。
他想起那次在片场，当着尤之瑜的面故意拥抱她时，在她耳边说的那三个字。
那次他是认真的。
那三个字，份量太重了，这么多年，除了初恋，他只对金圣西说过。
严正重重地叹口气：“真是遗憾，没能早点认识你。”
金圣西：“……”
严正看着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了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如果没有尤之瑜，如果我没大你那么多，你会不会……”他没有说完就觉得这个问题太蠢，这个年纪还问这么幼稚的问题，真够丢脸的。
于是不等金圣西回答，严正抢先打断，“不用回答了，就当给我这个老人家还留一点点幻想吧。”
金圣西站在那里，没有吭声。
严正摆了摆手：“算了，你快点过去吧，你不用想办法敷衍我，我真不需要这些。”
刚才那个问题，真是蠢透了，这年多年的修为都跑哪去了呢？
“我不知道。”金圣西忽然开了口。她说这话时，神色很认真，“我不能骗你说会，可是也不敢讲一定不会。”她的脸上有种茫然的神色，“没有发生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她太认真了。
严正在金圣西的身上，总看到一种傻乎乎的认真劲。就好像那一晚，她就是傻乎乎忍着，用意志对抗药物，连一丝声音都不愿让他听到。
“可是我希望你得到幸福。”她说。其实她不止长得漂亮，声音也好听，特别清脆，每一个字都能打动他的心。
金圣西今天穿着黑色的风衣，黑色的毛衣，墨色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衬得脸越发的白。她的眼睛很大，瞳仁很黑，这样带着一点水汽的样子，像一汪寒潭，能将人溺死。
严正别过脸，不敢再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