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难为

第一零五章 (33)

不知足的。我大早上的来接您,您还这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然后自袖管里摸出块儿绣小鸟儿的帕子,往脸上一盖,没脸没皮的痛哭一声,“伤死我的老心啦。”

顿时,凤景南想死的心都有了。

凤景乾忍半天没忍住,大笑出声。

凤景南无数次的疑惑,依自己与卫太后这种再正经不过的个性,到底怎么生出明湛这样的怪胎来的?

当然,明湛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起码很会哄人开心。

头一天晚上,明湛跟凤景乾两个唧唧咕咕的说了半夜的朝政,若不是阮鸿飞派摇光来要人,说不定明湛就跟凤景乾一道睡了。

凤景乾心里那叫个熨帖,忍不住私下劝兄弟,“我说好几年不回帝都,这刚见明湛一面儿,也不知道你摆什么架子脸色呢。”

“皇兄这话打哪儿来的,哪里摆架子了。”凤景南是死都不会承认,自己心里的确有几分不好受,老婆儿子越混越好,实显着他这爹当的有些憋屈。

凤景乾也不争执,打趣一句,笑道,“说没就没吧。你现今是皇帝的亲爹,我可不得罪你。”凤景乾能说这样一句,完全出自他与明湛深厚感情的积累上的。凤景乾觉着,虽说凤景南是亲爹,不过,明显他与明湛更加投机,有父子之情。

哪里像凤景南,天生一幅冷脸,儿子能喜欢才怪呢。

其实,凤景南也有自己的判断。听凤景乾说这样的话,凤景南叹道,“我说明湛这不正经的性子像谁呢。”抱怨一句,“都是太小把他送到帝都,被皇兄给教坏了。”

凤景乾听了倍觉得意,大言不惭道,“那是,若没有我,明湛也这样出息不了。”

凤景南点评,“吹吹搭搭的毛病,尤其像。”

若不是凤景乾拒绝,明湛还打算着同凤景乾一道早朝呢。

凤景乾是何等聪明人,如今明湛登基堪堪五年,朝中一代新人换旧人,纵使还有旧人,忠心的对象怕也变了,他又何必再去早朝。

退,就退的漂亮。

做皇帝做人,一个道理,万不能失了风度。

这个早朝,明湛早已准备好了给林永裳封侯的圣旨。

明湛抠门儿出了名,为人却并不小气,有功必赏。

早朝时大家先议事,再议赏。明湛瞧着林永裳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反正爵位这东西向来是削一批再赏一批的,林永裳这几年是出了大力气了,一个侯爵,不算过分。

明湛早盘算好了,正巧如今欧阳恪年迈力不支,几次上书请辞礼部尚书一职,他命林永裳堂解职江南总督,调回帝都,就有让其接替礼部尚书一职的打算。谁知,明湛刚赞了林永裳几句,林永裳扑通跪下了,沉声道,“臣有一事,请陛下做主。”

明湛觉得他看错了林永裳。

林永裳多圆滑多聪明的哪,结果做起蠢事来,却比蠢r 更蠢三分。

林永裳的身世,明湛早一清二楚。并且,明湛秉承着“难得糊涂”的原则,重用林永裳。他再也未曾料到,林永裳会这个时候这个场合让他下不来台。

听着林永裳道来自己的身世范家的冤屈,明湛脸若玄冰,未发一言,最后明湛冷冷道,“这样说来,你隐瞒身世,参加科举,混入朝纲,欺君罔上!”

“林永裳,你把朕当做傻瓜么!”明湛忽露怒容,腾的自龙椅起身,指着林永裳吼道,“这等目无君父之徒,就该千刀万剐!来人,拖出去斩了!”

御林军忽喇喇的进殿,眼瞅着林永裳就要没命,李平舟连忙道,“陛下,陛下请三思!林大人纵使先前有过,且陛下看来林大人为国效力多年,于江南屡立战功的面子上,暂饶林大一命吧!”

林永裳为官多年,朝中亦有知交好友,再者,李平舟身为首相,他站出来为林永裳求情,自然有人附和。一时间,诸臣纷纷为林永裳求情。

明湛气的不成了,怒道,“当年范家满门流放,林永裳亦其中,如何偷逃出去。刑部,你是怎么做事的?还有,科举之事,何等严密,尔等任这等目无君父之徒混迹科考,金榜题名,位列朝纲!欧阳恪,你们都是瞎子吗?御史台,朕当年特命右都御史亲去淮扬验明证身,你们是怎么看的,回来口口声声对朕说林永裳清白出身,们的眼珠子是做什么用的!合着,现是众人皆醉朕独醒了吗!”

明湛怒不可遏,把朝中百官骂了一半进去,最终并没把林永裳宰了,但是,林永裳也未能好过,直接下大狱,三司会审。

其实这昭德宫之上,除了明湛一幅要把林永裳剥皮抽筋的模样,另有一,也恨不能一刀砍死林永裳。此人,非徐叁莫属。

江南这三年容易吗?

徐叁为了抬林永裳上位,户部精打细算稳定后勤。现今,林永裳得胜归来,徐叁身为近臣,知道皇帝陛下连封侯赐婚的圣旨都拟好了。

这是何等的荣耀。

难道林永裳以为他的爵位真是他一人之功吗?

下朝后,徐叁回到府里,徐夫人欢欢喜喜的迎上来,笑问,“老爷,林大人可封爵了?”不怪徐夫人会知晓此事,徐家上下早把林永裳当准女婿看来。林永裳素来会做人,几年下来,虽无缘前来拜会岳母大,礼品却从来不缺,很会讨岳母大的喜欢。林永裳得胜归来,全帝都人尽皆知,徐夫人早就跟自个儿丈夫打听过了。

徐叁换了轻便衣衫,接过温热适宜的茶水,低头喝了几口,思量着要如何开口与妻女说林永裳之事。

见丈夫只是喝茶,徐夫人笑眯眯的絮叨着,“盈玉的嫁妆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他们年纪都不小了,择个好日子,把婚事办了是正经。”

徐叁听到这话怎能不刺耳,一想到爱女多年痴情,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徐叁怒从中来,啪的将茶盅撂几上,冷声道,“此事不必再提,林永裳下狱了。盈玉那里,另给她寻摸一门好亲事。”

徐盈玉很快知晓此事,她倒没要死要活,也没刺激太大晕倒在地啥的。徐盈玉怒极反静,淡淡道,“可见他心里,家族冤仇始终是第一位的。若他对我有心,事前总该与我商议,可见是我看错人了。母亲不必担心,林永裳的前程已经完了,我这个年纪,不要再耽搁了,母亲只管为另寻亲事即可。”

徐盈玉这样冷静,倒是徐夫人,三个儿子只此一个女儿,百般娇养长大,结果女儿于婚姻一途却这样坎坷、百般不顺、遇人不淑,不禁悲从中来,握着女儿的手哭了起来。

徐夫人这样一哭,引得徐盈玉心里跟着发酸,她一片真心都是为了林永裳,结果……证明是一片真心喂了狗。徐盈玉心下大恸,只是强忍住,半点儿不流露出来,还得拿话来安慰母亲。徐盈玉眉尖儿微蹙,忽而腹下一痛,有什么东西缓缓的流了出来。

“母亲母亲——”紧紧的抓住母亲的手,饶是徐盈玉素来镇定,此时也慌乱起来。

有时,生活就是一盆狗血。

徐盈玉早在三年前便与林永裳发生关系,这事儿虽有些不符合主流社会道德观。但是,徐盈玉又不是啥黄花大闺女,林永裳正当壮年,食髓知味,干柴烈火的,也是难免。

先前徐盈玉都会喝汤药防范中奖,直到林永裳胜期将近,徐盈玉便将药暗中停了,却不想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

幸好来徐府的太医是徐家惯用的,医术好,口风紧。

徐夫人给惊的六神无主,这可怎么办?就是成了亲,到时生出孩子来,人家一算月份儿不对,这也不好听哪。何况现下自家闺女是绝不会嫁林永裳了,偏偏肚子里又有了林永裳的孩子。饶是徐夫惯来宠爱徐盈玉,私下也难免抱怨几句,“你真是糊涂,怎么被那人占了便宜。”

徐盈玉脸色发白,淡淡道,“没什么便宜不便宜的,当初林永裳还是童男之身,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呢。”

徐叁心里那叫一个烦燥,愈加痛恨林永裳,强压住心中的火气,低声问,“你打算怎么办?若是再嫁他人,这孩子绝不能留。”

徐盈玉一时没说话,低头不语。

“还是落胎吧。”徐叁替女儿拿了主意。

“父亲,今年已经二十八了。”徐盈玉眼圈儿微红,“纵使再嫁,也是给人做填房继室。但凡有出息的男人,哪个愿意娶个和离过的女人。再者,我这个年纪,那种药到底伤身,若是没了这个孩子,将来还能不能有孕尚且两说。纵使嫁了,难道就一辈子守着继子继女过日子不成?”

徐叁道,“难道你还想嫁给那姓林的?”

徐盈玉将手放小腹的位子,轻声道,“我是绝不会嫁给林永裳的,或许我就是没有与人白头偕老的命数。但,这个孩子,我想生下来。日后,不管是做为过继之子还是养子,都是我的依靠。父亲,既然男靠不住,也只有靠儿子了。”

“这,万一是女儿呢?”

“一定是儿子。”

徐盈玉家里休养一段时间,待胎像安稳,便坐车去了郊外别院修养。

林永裳下狱,最急的莫过于沈拙言夫妇了。

沈拙言先去牢里打点一二,以免林永裳狱中吃苦。好在林永裳这犯来头儿不小,刑部给了他个单间儿,待遇算是不错了。

林永裳狱里还惦记着徐盈玉呢,跟外甥打听,“有徐大人的消息吗?”

“啊?徐大人天天按时上朝,按时回家。”沈拙言将家里的东西带了一套儿来给林永裳,被褥铺盖,茶杯茶具什么的,一应俱全。

“我问的是徐姑娘。”林永裳没好气道。

沈拙言一时哑口,半晌方挠挠头道,“我都在忙舅舅的事,徐姑娘那里,我叫婉娘去看看吧。”又悄声问林永裳,“舅舅,徐家不会反口悔婚吧?”

林永裳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许多,当日朝上,徐叁并未替他求情,可见已心生恼怒,再加上徐盈玉的脾性,悔婚的可能性相当大。何况,他们并未过礼订婚,本无媒灼之言,又哪里来的婚约可谈。

沈拙言瞧着自家舅舅的脸色,连忙安慰他道,“舅舅,别太担心,我看徐姑娘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

“是我对不住她。”林永裳微叹。

“舅舅,别担心,我让婉娘去徐家瞧瞧,若有徐姑娘的信儿,明天带来给舅舅。”

林永裳是个聪明绝顶的,明湛当朝虽恨不能宰了他,但是,林永裳看来,这并不是件坏事。若是帝王隐忍怒火,反是危险。

丢了爵位固然可惜,林永裳依旧是将为家族申冤做为生中头等大事来看待。

林永裳这种选择,说不上对,也谈不上错。他半生坎坷,若没有一个坚定的信念,绝走不到现在。林永裳人在狱中,却无时无刻不盘算着外面事态的发展。

直到沈拙言给他带来了徐盈玉的讯息,“听说是徐姑娘身子不好,到庄子上养病去了。”

“听说?”林永裳心下一沉,“你媳妇没去徐家。”

“去了。”沈拙言真不想说,生怕哪里刺激了舅舅大人,但还不能不说,“就是徐家没让进门,婉娘是托人打听的。”

林永裳长眉微皱,身子不好?要到庄子上养病?

他与徐盈玉相处日久,彼此非常了解。依徐盈玉的性情,纵使生气,也应该火速另寻贵婿才是,怎么到庄子上去了呢?依徐家夫妇对徐盈玉的宠爱,徐盈玉生病,更应该帝都调理才算周全。

“真病了?”

“真的。婉娘说前几天徐家连连请御医过府呢。”

林永裳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他脸色大变,良久叹道,“是我对不住她。”

229、番外林永裳4

有许多事,其实大家心照不宣。

林永裳下大狱,完全没能影响明湛的好心情。

明湛回了宫是这样跟阮鸿飞说的,“你那蠢蛋弟子哭着喊着让我给老范家伸冤昭血。”摆上早膳,明湛筷尖儿一抖,戳中一个肉圆,搁嘴里巴唧巴唧吃了。

阮鸿飞给明湛夹了个葱油小花卷儿递过去,“你自己看着办。”半点儿没给林永裳说情的意思。

明湛用膳规矩简单,只管把饭菜摆好呈上,屋内从不留人伺候。哼哼两声,明湛道,“其实林永裳姓林还是姓范,我都会重用他。”真个傻缺,倒是明湛省下个爵位。

“范家当年本就是冤案,家里几百口子就留下了林永裳一个男丁,血海深仇,怎能不报。”阮鸿飞淡淡道,“报仇二字,也不是把仇家全都宰了就能了事的。还有范家数代清名。林永裳选的时机虽不佳,做的事却没错。”

明湛吊着眼睛,“要我,我就不会这样做。”人都死了,还是往前看的好,为死人失了爵位前程,到底不划算。

阮鸿飞笑一句,“所以,你能做皇帝。”

“你不是在讽刺我吧?”

“哪里,我是在赞美你。”阮鸿飞说的是实话,做皇帝的人,就得有决断,该狠时必然要狠。至于圣人那些狗屁规矩,原是来约束世人,方便帝王统治天下的。做帝王之人,焉能为规矩所困。明湛能拉得下脸,狠得下心,才能染指帝位。

明湛道,“飞飞,去天津港剪彩回来,再说林永裳的案子吧。”

明湛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在他知晓林永裳身世之时便翻阅了范家的案子,虽是尘封旧案,不过事涉之人多已故去,还在的就是淑媛长公主的婆家南丰伯府。

先前明湛禁足淑媛长公主,为凤景乾面子计,在凤景乾回帝都前就把淑媛长公主与驸马放出来了。若是为范家翻案,南丰伯府必然会牵连其中,这个时候,凤景乾又在,实在难以处置。

故此,只得先拖一段时间。

明湛故意跟阮鸿飞招呼一声,也是想阮鸿飞知他的情呢。

不想阮鸿飞精的跟猴子似的,笑道,“随你怎么办,不必跟我说。我也不领你这情。”

“不必你领,你知道就好了。”明湛晃了晃脑袋,捧起粥碗一口气喝光,大咧咧的将空碗递给阮鸿飞,单手拍着大腿道,“添粥。”

阮鸿飞接过碗笑,“什么时候你别总在床上扭捏,若有这等气概,我才算服你。”

若说明湛扭捏,恐怕世界上就没有热情的了。阮鸿飞会这样说,完全是因为明湛如今个子高了,力道见长,阮鸿飞再想如以往那般轻轻松松的将明湛压在身下是不能了。每次上床双方都是体力智力的双重较量,不得不承认,同明湛在一起这几年,阮鸿飞非但未曾生厌,反是一日比一日沉迷于较量交欢的快感。因昨日略胜一筹,阮鸿飞心情大好,打趣起来。

明湛输人不输阵,撇撇嘴道,“啰嗦什么,今天一定赢你。”

林永裳之事暂且搁置,明湛着钦天监瞧了个好日子,内务府预备着仪驾,就带着阮鸿飞同凤家兄弟一道去了天津,亲自为天津港剪彩,还准备给天津港题字呢。

明湛一手的烂字,硬是喜欢显摆。多少人瞧不上,奈何他地位摆这儿呢,谁敢得罪皇帝去。

因有阮鸿飞同行,明湛见色忘爹,就跟阮鸿飞在自己的辇车里鬼混,没去陪老头儿们。话说也怪,明湛若是守着吧,凤景南是眉毛眼睛的瞧不上挑毛病。可明湛不在,凤景南更是浑身上下不得劲儿。

凤景乾却是另有思量。

这次回帝都,除了见诸皇孙,女儿们也要见一见。

淑媛长公主被禁足四年之久,明湛与卫太后并没有刻薄她。故此,她腹中就有千万般的委屈要诉,搂着凤景乾的大腿哭的险些把万福宫给淹了。

凤景乾真是愁死了。

对于父母而言,第一个孩子肯定是与众不同的。

何况在皇室,公主对皇位没有任何威胁。故此,凤景乾对淑媛长公主另眼相待也是人之常情。但是,直至今日,凤景乾方明白,这个女儿在智慧上实在有所欠缺。

淑媛、淑贤、淑玉,都是凤景乾的女儿,淑贤长公主与淑玉长公主都把日子过得和美,驸马得其重用,唯独淑媛,为明湛所厌弃。

若说明湛的脾气,怪是怪了些,对女人却从来宽容。

凤景乾实在想像不出淑媛长公主为何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偏要去寻明湛的晦气来着。难道她就不明白,自己的老爹已是太上皇,而非皇上!

若在以往,凤景乾护一护淑媛长公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只是,今非昔比。女儿虽然重要,传承更重要。

长孙将将十岁,小孙子也已经进学,书念的也不差,同明湛很是亲近。凤景乾是什么人,真亲近还是假亲近,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明湛把几个皇孙教导的都很好,并未失信。

就是凤景乾也得感叹一声明湛的心胸。

凤景乾是绝不会为了淑媛长公主让明湛不痛快的,更何况是淑媛没理。

诸人带着诸多心思,浩浩荡荡的到了天津港。

明湛向来要弄许多噱头,他亲自给最气派一艘大船取名叫“明飞号”,把凤家兄弟恶心的够呛。明湛还喜滋滋的道,“父皇,第二艘船的名子我也想了,就叫乾南号,如何?”

凤景南抽了明湛的后脑勺一记,斥道,“你是不是欠掌嘴,啊?”帝王的名讳,哪里能随人乱叫的。

明湛脑子转的快,翻个白眼道,“那就改成兄弟号,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凤景南板着脸,“你那个‘明飞号’也改一改,听着就恶心。”反正凤家兄弟与阮鸿飞的恩怨这辈子是不可能化解的了,当面诋毁后,背地里还要继续诋毁。

“恶心啥,你再说,我就改成‘明湛爱飞飞’号。”

此话一出,不说凤景南做何感想,就是凤景乾听到这话,都想出去吐一吐了。

其实明湛之前给自己的大船准备了许多名子,都好听的不行,什么“明小帅号”“帅小飞号”“乖小飞号”“爱情永恒号”,结果全都给阮鸿飞否决了,后来就留了个“明飞号”,把明湛郁闷的够呛。

接着明湛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演讲,又有在天津港检阅海军的计划,直忙活了七八天,才意犹未尽的准备打道回府。

明湛回程时笑嬉嬉的对凤景乾道,“父皇,当年我去东南,跟着飞飞上了他的大船,好不气派。当时我就想日后,我也要建立这样一支舰队,让我们大凤朝的海军称霸海外。”

“不愧是我的儿子,其志可嘉。”凤景乾大言不惭的笑赞。

“那是,虎父无犬子么。”明湛最擅长与凤景乾互捧臭脚,互相吹嘘,“若没有父皇的教导,哪有我今日呢。”

凤景乾哈哈大笑,十分开怀。

凤景南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明湛笑嬉嬉的补上一句,“当然还有父王对儿子的捶炼,也是必不可少的。”

“果然长进了。”能把凤景南的打骂说成锤炼,这皇帝就没白当。凤景乾欣慰的望着明湛白里透红的脸庞,这样年轻灿烂,朝气蓬勃,当真令人羡慕。

说起来,一般做皇帝的都追求高深莫测,明湛大相反,他是个急躁脾气,喜则喜上眉梢,怒则暴跳如雷。就这么着,朝臣硬给他收拾的服服帖帖,可见其手段了。

自始至终,林永裳意欲为家族翻案之事,凤景乾仿若不知,并未在明湛面前说一个字。

凤景乾是多明白的一人哪,看完天津港,就准备着与凤景南回云贵了。明湛道,“天津港刚刚建成,还要择选一批官员过去当差。这几年,大驸马闲赋在家,总归不是长法,不如让大驸马去天津港历练一二,怎么着也比外人要可靠。”

凤景乾轻叹,拍拍明湛的肩,“你看着办吧。明湛,你是我的儿子,这江山这天下这传承,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明湛微笑,“父皇放心。”

其实,有时候凤景乾会回忆自己的大半生,或有艰难,或有荣耀,但是,比大多数人还是要强的。尤其是与自己的弟弟凤景南比,凤景乾一向认为自己这个兄长做的相当不错,有鼻子有眼。

但是,直至今日,凤景乾才明白,自己纵有万般好,却是有一样比不过兄弟的。凤景南生出了一代帝王,他却生了一窝蠢货。

为争皇位的打打杀杀你死我活暂不必提,这是皇室子弟的命运。但是,如今看着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淑媛长公主,凤景乾实在厌了。

上次是诉委屈,这回要干朝政了。

得寸进尺。

“那林永裳不过一介逃奴,坑蒙拐骗做了官儿,现下又要为范家翻案,谁不知道当年案子跟南丰伯府有牵扯呢。父皇,陛下若为范家翻案,就是至南丰伯府于死地哪。”淑媛长公主两只眼睛哭的如烂桃儿一般,帕子湿了一条再拿一条,一径诉苦,“父皇将驸马指给我为夫,若南丰伯府有所差池,女儿日后如何自处。”

凤景乾淡淡道,“这些朝中事,你们妇道人家不必多干预。淑媛,你的尊贵来自于你是公主,而非南丰伯府的媳妇。别说案子还没查,就是查起来,你也不会有任何差池。”

“到底是驸马的家族呢。”淑媛长公主哭道。

“是驸马叫你来的吗?”凤景乾问。

淑媛长公主摇头,“这几年驸马对儿臣极好,儿臣怎忍看夫家出事呢。”

凤景乾冷冷道,“肃宗皇帝时,永昌长公主驸马谋反,肃宗皇帝族诛驸马家族,尚且未牵连永昌长公主。你完全无需任何担心。”

一句话,淑媛长公主脸色大变,跪在凤景乾面前痛哭道,“父皇亲为儿臣择婿,您一向疼爱儿臣,就忍心看着儿臣做寡妇么。”

凤景乾简直无语了。

当然,如果凤景乾能被一个女人哭的软了心,他就做不了皇帝。待淑媛长公主嚎哭了一阵,渐渐止住泪水,凤景乾冷声道,“淑媛,以后朕回帝都的时候会越来越少,你若是明白,就要知晓进退尊卑。明湛做皇帝,是朕的意思。你纵使没有讨他欢心的本事,就得学会安分,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与你计较。但是,你不能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他的权威。哪怕是朕为帝时,也容不得有人觊觎帝位。”

明湛的性情,凤景乾非常了解。等闲小事,明湛不会小气到与女人计较。但是,若这女人不识趣,凤景乾冷冷道,“你不过是明湛的堂姐,想让他像对明淇一样尊敬你,你得先有明淇的本事。你再不识好歹,有朝一日落得明菲的下场,朕也不会为了你与明湛翻脸。”

淑媛长公主花容失色。

她倚仗的无非是凤景乾罢了,明明自己才是血统最为尊贵的公主,却被禁足受辱,淑媛长公主怎能不恨不怨。

但是,一想到明菲,淑媛长公主不禁惊惶失措。

她是明湛的堂姐,明菲是明湛同父异母的姐姐。明湛对明菲都下得了手,更何况她一个不喜的堂姐。夫家再重要,也不如自己重要,淑媛长公主简直不知所措。凤景乾淡淡警告道,“淑媛,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淑媛长公主哭哭啼啼的走了。

凤景乾满面疲惫,靠在榻上。冯诚轻手轻脚的进来,奉上一盏香茶。

“朕输景南一成哪。”凤景乾叹,以前怎么没看出女儿这样蠢来呢。

冯诚道,“大公主年纪尚轻,是后定能明白陛下的苦心。”

凤景乾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倒是凤景南私下叮嘱明湛几句,“当年范林希的事,是他运道不好,给废太子做老师。他那交差,不论谁上位都讨不得好儿去。林永裳虽有大功,也有欺君之罪,趁此机会要敲打敲打他,才好再用。”

“嗯。”明湛应了。

凤景南轻叹口气,“范家之案,与南丰伯府有脱不开的关系。唉,当年范家案出来,大驸马方是稚龄,与他绝计无干。你留些情面,别叫大公主守了寡。”

明湛道,“林永裳被流放的时候也没多大,我就算放过大驸马,难保林永裳不计前恨。”当时可没人饶过范家。陆家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而已。

“这就看各自本事了。”凤景南对大公主也没啥好感,这混账丫头似对他儿子做皇帝不满,“留着大驸马全是看你伯父的面子。”

“嗯,我已经跟伯父说了把大驸马放到天津去。”

凤景南欣慰的点了点头,放下心来,“不枉他疼爱你一场。”

凤景乾并未在帝都多做停留,明湛十八里相送,送了又送,最后依依不舍,“明年皇伯父再回来,不然,我会想你的。”

凤景南道,“回吧,好好照顾太皇太后与你母亲。”

明湛笑笑,“父王,你也保重身体。”

凤景南拍拍明湛的肩膀,明湛此方下辇,目送凤家兄弟离去。

此时,林永裳已经在刑部住了整整一个月。

皇帝陛下只命入狱,并未开审,刑部尚书接手了这烫手山芋,一时间闹不懂林永裳将来的前程如何,还真不敢怠慢他。还有沈拙言里外打点着,林永裳的日子过的着实不错。

太上皇镇南王兄弟一走,明湛就想起了林永裳,召来李平舟问,“林永裳的案子,你们弄出个章呈没?”

李平舟连忙道,“陛下,林永裳先前冒名入仕,罪涉欺君。只是看在他有苦衷的面子上,再者,林永裳平定东南有功,依老臣看,功过相抵,封侯一事再不必提。林永裳自首伸冤,已有悔过之意。若范家当真冤枉,还请陛下饶恕了林永裳的性命吧。”

“至于范家案子,乃是仁宗皇帝年间的事了。林永裳口口称称说自家冤枉,想来是有证据的。若是他拿出足够的证据,说明范家是真正的冤枉,自然应该为范家平反。”李平舟正色道。

明湛口气中却带着三分不满,令李平舟担忧,明湛道,“朕对林永裳的期望,李相最清楚不过。却不料他瞒了朕这么多事儿,朕的心哪,淡了。”

李平舟道,“林永裳此举,的确欠妥。先时,老臣也是气的不成了。这些天过去,老臣倒是渐渐的冷静下来,细细的思量一番。林永裳虽有忤逆之行,这些年当差倒还算仔细,可见心里是有陛下有百姓的。只是,他身负家族冤屈,行事难免偏激些。以陛下之胸襟圣明,还他公道,林永裳焉能不以死相报陛下隆恩。”

“李平舟,朕可是听说当初范林希与你有交情,你不会是早就知晓林永裳的身世,故意隐瞒朕吧?”明湛倒打一耙,给李平舟叩了帽子。

“陛下要这样说,臣百口莫辩。”李平舟苦笑道,“林永裳科举时,臣是太上皇指定的主考官。故此,臣与林永裳有座师之义。陛下也知老臣脾气直率,平日最厌贪官污吏,林永裳为官清廉,素有声名,臣欣赏他的风骨,才有了交情。至于范林希,当年臣被人污陷,险些斩首,是范林希在仁宗皇帝面前替老臣求情。后,改杀为流。老臣在这里说句公道话,范林希学识渊博,人品学问都是极好的,当年春闱泄题之事,老臣尚在岭南,并不清楚。”

李平舟之光明磊落,毕显无疑。

明湛只得摆摆手道,“李相,你的忠心朕明白。范家的案子,林永裳都拿命出来要求重审,朕成全他。你们,都是朕的臣子,朕的左膀右臂。朕,视林永裳为腹心,这话,不算夸张吧?”

“现在,不说林永裳怎样欺瞒朕。他是江南立有大功,朕封侯赐婚的圣旨都拟好了,结果呢,他是如何报答朕的。”明湛伤感一叹,惺惺作态,“朕伤心呐。”

明湛虽不擅长装高深莫测,不过,演起戏来,他完全是人戏不分哪,一举一动牵人心神。

“李相,林永裳在流放途中私逃出去,改名易姓混入科考。今朕看在他所立功勋的面子上,复查范家之案。但是,待这个案子查证清楚,林永裳该如何处置?”明湛明言直问,“你们为他求情,可是,你们想过没,若不处置,是不是以后罪犯都可有样学样,中途私逃,改头换面重新来过?”

“你们叫朕为难呵。”李平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明湛叹道,“范家重审之案,就交由李相负责吧。”

范家之案重审,南丰伯难免惴惴不安。

其实这些年过去,南丰伯实在想不出范家能有什么证据来翻案。不过,有句俗话说的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来。林永裳来势汹汹,南丰伯怎能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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