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难为

第2章、绿脑袋 ... (3)

跳塔,中与不中还在两可之间呢。可如果他能做了这届恩科主考官,在内阁不说能与李平舟比肩吧,也是地位大增。”

“若非你执意留下李平舟,这会儿他已经回家吃自个儿了。再想,若是徐叁如愿,下任首辅岂不是非他莫属了。”阮鸿飞叹,“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大贱先前指他为太子师,如今你登基,他就是帝师,这样的名头儿,他是做不了主考官的。”

“我倒觉得徐叁家的小三挺有意思的,且看他春闱成绩再说吧。”明湛笑了笑,问道,“飞飞,你要的货出去了吗?”

阮鸿飞点了点头,“都还不错。”

“我这里减了用度,除了父皇、皇祖母,其余妃嫔处皆减半,日后宫里也用不了那么些东西。”明湛笑眯眯的将手边儿的茶递一盏给阮鸿飞,“内务府的库里还有不少库存呢,要不我倒腾出来,你帮我出手如何?”

“没钱了吗?”阮鸿飞握着明湛的手,“我帮你算了算,现在国库内库都还算丰盈哪。天下太平的,除了些饷银,还有些收买人心的小钱儿,你用银子的地方不多。眼瞅着又是麦收了,马上又是一笔收入。”

“银子还有呢,我这不是看着那么些东西在库里放着没处儿使浪费么。”明湛叹道,“年年进贡年年新,其实积压着的也都是好的。我不着急回本儿,你出手再给我银子。”

阮鸿飞笑盈盈地接过茶呷一口,“这些陈年东西,能赚个汗珠子钱就不错了。要是别人,我可没这么好说话。”的确,压库底的东西都要整理,还不若拉着新鲜东西去贩卖。

明湛两条小眉毛抖了抖,捧着阮鸿飞的脸狠狠的香一口,嘻嘻笑,“我这不是内人么。”

阮鸿飞笑叹,“也只得为陛下出这膀子力气了。”

明湛勾着阮鸿飞的脖子,低声笑道,“你少在这儿装相,唉,我愁的不是现在。如今我手里没银子,盐课之后,我就想动海禁了。海禁必然要涉及海军,现在你生意好做,日后少不得被人刮分一部分去的。再者,军队上……”

“真是杞人忧天。”阮鸿飞不以为然,一派光风霁月,坦然道,“天下的生意是做不完的,你我所见,不过是千山一隅。再者,朝廷自负傲气,这么一百多年,我也没见他将镇南王府削了藩。何况我那岛与帝都隔着茫茫大海,你纵使有海军,想攻占我那片岛屿也不是易事。”

“以后的事,谁看得到呢?莫不是在我有生之年,你还想跟我来一场战争,分个高下。”

“我脑子又没病,这不是怕你多想,先跟你打声招呼么。”明湛叹,“我真是操心的命啊,现在当这夹心板儿的皇上,生怕你们兄弟哪个不高兴呢。”

阮鸿飞半点儿不领明湛的情,奚落道,“早跟你说把大小贱都撵到云南去,咱们眼不见心不烦,你还用当这夹心板儿?”再来句狠的,“自作自受!”

明湛气的险些厥过去,他这么周全着为了谁啊!

都是没良心的坏蛋!

卫王妃对于即将成为太后搬入寿安宫一事,倒没有太大的激动。她就是住在镇南王府,也没人敢不把她当太后看。

这就是底气了!

要卫王妃讲,她这一生,最成功的事并不是嫁给了凤景南,而是生出了凤明湛。

而且,卫王妃开一先例。

历来教化讲究“夫死从子”,卫王妃已经用事实证明:夫不死,也可从子。

镇南王活的好好儿的,老婆卫王妃生了个皇帝儿子,直接跑帝都来当太后母仪天下了。镇南王这样的权臣,混到现在,硬是连老婆都不如了。

故此,凤景南也堪称最苦逼的一代镇南王。

也不知道明湛与明淇如何商议的,反正明淇与凤景乾对于达成的协议十分满意,完全展现了万金油明湛的润滑能力。

明淇拍拍屁股带着杨濯回了云南,明湛大张旗鼓排场煊赫的将亲娘迎进寿安宫。

至于舆论,明湛两张皇榜解决了。

第一,他老娘要开药堂,老人们受益。家中有爹娘的没有不念卫王妃的好儿。

第二,明湛给帝都赴考举子发了补贴银两,直接真金白银的堵嘴。

虽然还是免不了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奈不住明湛打点到位,百官默认,宗室捧场。坐龙椅的是自己嫡嫡亲的儿子,卫太后的太后宝座坐的稳当而安心。

哪怕卫王妃这样强悍的个性也得承认,太后的位子是她此生最安心的所在了。

做女儿时,帝都已是波涛暗涌,那时,并不是只有凤景南可嫁。不过,嫁给凤景南是最妥当的考量,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永宁侯府。任何人都需要家族的倚仗,像她们这些贵女更是如此。没有丈夫不算什么,不得丈夫的宠爱更不打紧,娘家与儿子才是最可靠的。

真正为人|妻,与其说她是凤景南的妻子,倒不如说是合伙人。她与她的家族也为凤氏兄弟的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当她发现明湛竟然不能说话时,那种感觉,卫王妃终身不忘。

但,谁又能料到,有今日之局面!

卫太后看向明湛,微微一笑。

11、小财 ...

卫太后的事情安顿下来,明湛终于得偿所愿。

凤景乾转脸便将三个皇孙一个皇孙女宣召进宫,最大的是凤明澜的庶长子凤玄恒,今年四岁;排第二位的是凤明澜的嫡子,凤玄恪,三岁;最小的是凤明瑞的嫡长子凤玄慊,不过两岁。

唯一的一个皇孙女是凤明祥的嫡女囡囡,两岁,还没取名子呢。

把儿媳妇们打发回王府继续守寡,凤景乾将孙子送到卫太后的寿安宫,请卫太后帮忙抚养。孙女送去给自个儿的老娘养育并解闷儿。

卫太后自然笑着应下,且与凤景乾相谈甚欢,张罗了一次家宴让明湛认了认皇侄皇侄女的。

明湛终于看到了安定侯那张青肿紫红的猪头脸,暗自啧啧两声,都说女人嫁人是第二次投胎,不想这男人娶妻的重要性也丝毫不让于二次投胎啊。

安定侯这胎投的就有些门第失衡,明湛也只能小小的同情一下,赏了安定侯些伤药,待安定侯红着老脸的谢了恩,明湛又问他盐政之事。

安定侯早有所准备,自怀中掏出个小帐本子奉上,“三年的帐,都在此处了。”

“帐不是重点。”明湛根本没看那本帐,漫声道,“帐随时可以查,可以翻。云贵的盐课已经在逐渐改制,听说成果还不错,盐价已经降到了四十文,待明年后年肯定还会降。帝都就要六十文,若不是我与云南商议云南的盐暂不许外贩,怕盐课衙门就要关门倒灶了。盐商们怎么说?”

安定侯恭谨答道,“倒是不少人与微臣打听海禁的事?”

“他们倒是胃口不小,前年舍了个苏幸,今又想出海了?”明湛冷笑,“不知什么时候就兴许长俩翅膀飞天上去呢!”

安定侯不敢答话,就听明湛问,“你在扬州这两年,除了官场日常孝敬,有没有跟他们搀和什么盐引份子,什么官盐私卖,什么暗股分成?”

明湛每说一样,安定侯这心肝儿就跟着颤一颤,当然是死都不敢认的。

“这样最好。”明湛想着安定侯既然有胆子把帐本子拿来,大面儿上应该做干净的,笑了一笑,温声道,“朕早听说你是个清正廉明的,就是开浚,朕也瞧着他很不错。”

这是明湛登基后,安定侯首次见驾,想着皇上说话一时冷言冷语一时和声细气,果然不是个好脾气的。见明湛提他儿子,安定侯忙谦虚道,“小子不过是多念了几本书,呆的很。”

明湛道,“呆一些不怕,就怕那伶俐的过了头的。你只管安心当差,不要出了纰漏。安悦姑妈与朕是带了亲的,且有襄仪姑祖母的面子,朕刚登基,你就带了怀孕的丫头妾的回来,这些事论理不与朕相关,只是如今看你这副样子便知阖家不宁了!”

这些八卦,明湛原本只是想看个乐子,只是如今要弹压安定侯,不得不拿出来过一遍了。

“盐政的事朕先跟你透个底,今年定会改制,你去跟盐商们透个底,叫他们老实点儿。”明湛冷声道,“朕知道,如今朕刚刚登基,难保有哪个看朕年轻,不服气想试试朕的手段的。这样也好,马维的一万人还在海宁呆着呢,等徐图调回海宁,就让马维到扬州府呆一段时日。你在扬州日久,盐政里头的猫腻你比朕要清楚明白。让你回来,一是提醒你,不干净的地方弄得干净了,别当了出头的椽子。朕看在亲戚的面子上私心提醒你一句,否则若是给谁查出什么拿到昭德殿说事儿,朕也顾不得你了!”

“其二,马维去了扬州,出了差子,朕就算你头上!”

安定侯一惊,忙道,“微臣万万不敢,马大人也是一朝重臣,微臣怎敢有轻视之心。”

明湛面若冰霜,不为所动,“马维是外来的,他在江南并无根基。朕知道,那些盐商世代豪富,有的是银子,等闲收买几个刺客豪强的不在话下。天高皇帝远的,有的是法子随口抹平,只说他出了意外啊伤病啊,不小心英年早逝什么的……”

“朕只是先给你提个醒儿。”明湛道,“你保下他,也就是保下了你。不然,叫朕相信一个盐课司转运使,三年不到就赚到了五六十万的私房银子,尚不论那一库的金银古董。就是朕登基之时,淮扬总督献的一对羊脂玉美人瓶,怕都比不得你安定侯府的盐商杨家送的那对前朝的嵌宝紫玉瓶漂亮吧?”

安定侯顿时脸色惨白,汗出如浆,哆嗦着不敢说话。

明湛眼神清湛,“该知道的朕都知道,不过,朕对宗室向来优容。没把握,朕就不会做这个皇帝!行了,你且退下吧。”

安定侯哆哩哆嗦的走了,走出老远还觉得背后两道刀芒般的目光在如影随形的盯紧了他不放,一阵小凉风吹来,安定侯打了个冷颤。

一只白玉般的手拂开珠帘,阮鸿飞站在里间儿门口,笑吟吟地看明湛,“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明湛伸出一只手,待阮鸿飞走过来坐下方笑道,“你若是去上早朝,就知道爷有多威风了。”

“你什么时候在安定侯身边儿安排的人?”

“原本是父皇的人。”明湛并无相瞒,“如今我接手罢了。”

“唉哟,他把淮扬的人手也给你了?倒是难得大方呐。”大贱做事的确漂亮。

明湛略有得意,“我要的。”不然如何弹压这些老家伙们。当然了,凤景乾比凤景南明智,明湛一提,立把将暗中的人给了他。

明湛又喜滋滋的对阮鸿飞道,“这次能发笔小财了。”

“见者有份儿没?”

“你今晚让我,我就跟你对分。”明湛素来有些爱财的小家子气,一点儿小钱都舍不得放狠话,只说平分,倒把阮鸿飞气笑了,指着明湛的鼻子道,“少跟我废话,前头你可是应了的,三年才开个头儿,就想造反了!再说银子,你拿了我那些的银子,怎么也不见你主动伺候我一回。”

“我,我那是借的。”明湛挺有自尊心的反驳,补一句,“又不是不还。”

“逗你呢,还当真了。”阮鸿飞摸他的脸,自语道,“怎么好像又胖了。”

“哪里胖?母亲说我累的瘦了呢。”明湛扭头看阮鸿飞,醋兮兮的道,“有些人怎么吃都不胖,有些人呐,喝口凉水都得长二两肉。”

阮鸿飞笑,“胖点儿也好看。”

“那是。”明湛自信道,“这叫,那啥,那啥来着……”忽然就想不起那词儿咋说了,急的问阮鸿飞,“胖也好看,瘦也好看,天生就好看,怎么着都好看,怎么说来着?”

“真是蠢才。”嗔一句,阮鸿飞低头轻啄明湛淡淡粉色的唇,柔声道,“天生丽质。”

“哦!对!就是这句,天生丽质!”明湛一拍大腿,站起身,仍屈一膝放在榻上,认真道,“虽然我长的不比明礼他们,不过,跟一般人比也不差。前儿咱们去吃早点的铺子,那里的老板娘赞过我好几回俊俏呢。”

阮鸿飞插话儿,“就是烙大饼的那个?”

“嗯,她烙的葱油饼格外好吃呢。”明湛完全没发觉跑了题,径自道,“放了好几种葱呢,说是一种野葱一种家葱一种水葱,里面的油脂是羊油,和面的时侯放了鸡蛋清和羊奶,可吃起来半点儿膻味儿都没有。”咂咂嘴儿,“真是好手艺。”

阮鸿飞听明湛发表了一通对葱油饼的看法儿,笑道,“就那老板娘自个儿就长的跟大饼似的,她又天天对着大饼,看谁都俊俏。你这不禁夸的,人家说两句客气话儿,你还当真啦。”

“那怎么一样。”明湛驳道,“要是朝中这些人说的那些好话,我一句不信的。你说,我就去她家买过几回饼,还有何玉摇光阿黎他们一起,老板娘谁都没夸,只赞我一个,可见我的确还不错。”

阮鸿飞不解的问,“嗯,给个大饼娘们儿夸,也值得高兴不成?”

“有人真心赞美我,我当然高兴啦。”明湛说着,笑的眼睛都弯了。

“说不得是看中你兜里的银子呢。”

明湛自夸这么久也不见阮鸿飞附和一两句,反而是不断拆台,害他大失脸面,登时大怒,“放屁!去买大饼的人那么多,大饼婶儿只夸我一个!”

气的两个时辰没理会阮鸿飞。

安定侯回到家腿都软了,下车都靠人扶的。

“去夫人房里。”这些天因美妾之事,安定侯给安悦公主揍成猪头脸,又羞又怒,一直睡书房养伤来着,如今出了事,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直接去了主院说话儿。

安悦公主看到安定侯就没好气,冷笑道,“侯爷是走差门儿了吧?去,送侯爷到怜香惜玉阁去。”俩小妖精,一个叫怜香,一个名惜玉。水灵灵的美人儿,那眉眼那风情那身段儿那婉转,比横眉竖目的安悦公主强出一座山去。

安定侯赔笑,“我的夫人哪,快别说丫头们的事儿了。我既带她们回来,就是随你处置的。”打发了下人,安定侯自发的坐在榻上,叹道,“要大祸临头了,知不知道?”

“你来你的祸,与我有何相干!”比美貌服侍男人,安悦公主自然不是怜香惜玉的对手,不过她的出身是铁打的,冷冷一笑,“我好歹是上皇亲封的公主,只要不谋反,没什么祸不祸的!”

安定侯素知安悦公主性子,无奈要吃这口软饭,腰板儿怎能挺的直?不过也是老夫老妻了,安定侯的脸皮早历练出来了,这次本是他理亏在先,叹道,“别说这个了,赶紧拿出六十万银子来?”

安悦公主眉毛竖起来,警惕的问,“做什么?”

“做什么?”冷汗黏在身上有些不适,安定侯低声道,“扬州的事皇上一清二楚,连我过寿时杨家送的那对嵌宝紫玉瓶都知道。在你面前,没什么不好说的。如今皇上不发落我,是看着岳母的面子,容我回去将功赎罪,只是先前收的不好再留了。舍了这些外财,咱们落个平安,开浚在皇上身边,也不怕日后没有前程。”

安悦公主一惊,暂时顾不得生气,惊疑不定的问,“皇上怎么知道的?那瓶子还是前朝宫中旧物呢。有些年代了。杨家也没光明正大的送,皇上?”

“行了。”安定侯叹道,“这会儿说这个犯忌讳,皇上圣明烛照,何事不知何事不晓呢?落个平安,我也知足了。”

安悦公主只觉割肉一般,忍不住道,“这两年真是白辛苦了。”

安定侯轻声一叹,没说话。

12、分家 ...

卫太后一入宫,明湛便将内务府的产业交给母亲打理。

内务府里管的是皇帝的产业,行宫,田地,庄园,森林,铺面……数不胜数。

明湛与凤景乾商议,“父皇,依我说,不如从内务府的产业中拨出一部分来,单独立帐,您派个人接管。”

明湛算的周到,与其说给多少银子,不如直接分产业。银子是死的,尤其是孝敬太上皇,多少都不算多,就是把内库盘点了数目献上,估计说酸话的也不是没有。

反正皇室的产业就这么多,凤景乾心中也有数,分出一份儿握在手中比什么都牢靠。否则若真是每年等着帝都拨银子,倒显得要看明湛的脸色了。

凤景乾也得赞明湛做事漂亮,笑道,“想来你已经有主意了?”

“嗯,我想着,父皇拿一半,留一半给我过日子。”明湛心里滴血,面儿上还得假大方。

“这不成。”凤景乾做了多年皇帝,叹道,“宗室赏赐,后宫用度都指望着内库,我拿一半,你就得喝西北风了。”

听这话,明湛将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往下放回胸口,还好凤景乾通情理,不是那种只图自己享乐、不顾别人死活的性子。听这话,定是要多给他留点儿了。

以退为进,果然用对了。

凤景乾想了想,“这样,房产一概不要算在内,这些都给你。其它产业分做三份儿,你皇祖母、朕、还有你,你皇祖母是不会离开帝都的,你拿三之二,如何?”

“就听父皇的。”虽然还是被狠宰一刀,不过凤景乾划出道儿来,明湛只得欢喜的应了,怎么着也比凤景乾不客气的要一半儿产业强啊。不过,话说回来,老狐狸还真是成精了,不把房产算在内,这岂不是说行宫别院的维护都要明湛来做。又是一笔花销,且明湛再厚的脸皮也不好将行宫别院出租变卖呢。

凤景乾得了个好名儿,明湛吃了个暗亏,不过明湛向来乐天知命,也不大介意。

既分了家,没有不跟媳妇说一声的道理。哪知明湛刚开口,就险些被阮鸿飞啐一脸的口水。

阮鸿飞怒骂明湛没本事,“他一个半大老头子,凭什么拿三成半,你动动脑子,他家老娘他家孙子他家小妾,一水儿的在宫里靠你养活,他还有脸拿三成半!”撸袖子就往外走要找凤景乾算帐,“我这就去问问他,看他哪儿来的这么大脸分这么多。”

“唉哟唉哟。”明湛扑过去抱住阮鸿飞的腰,死命相拦,“别,别去!你怎么笨了,父皇退位这么办,日后我退位自然也按此例。他现在坑我一头,日后我坑他孙子,还不一样?”

一听这话,阮鸿飞心中因明小胖分家吃亏的那点儿气顿时烟消云散,笑着转身,捧起明小胖那张粉嘟嘟的嫩豆腐脸,狠狠的香一口,“这还差不多!”

明湛嘿嘿一笑,很喜欢阮鸿飞对他的偏心,“你还怕我吃亏啊。”

“可不是,穷鬼一个,你没银子还不得找我要。”阮鸿飞不客气的打击明湛,总不忍心看明小胖受穷啊。

“是借的。”明湛再三强调,“我又没说赖帐。”

阮鸿飞好笑,“你赖帐试试。”

明湛翻个大白眼,我就是赖了,你能怎样!当然,他不会赖阮鸿飞的银子,做为一个男人,明湛也是有底限的。

拉着明湛回榻上坐好,阮鸿飞准备好生教导明湛一番,“以后别总图面子好看吃亏,说到底,脸面又不能当饭吃。大贱就是吃准了你面儿软呢,算了,三成半就三成半吧。我去跟他谈谈,你现在用度紧张,叫他先借你些用。”

“这,这,这个怎么借啊?”明湛舌头打结,不大好开口吧。

阮鸿飞从荷叶状的玛瑙果碟儿里捞个苹果,摸出把柳叶刀来流俐的削果皮,一面道,“真是个笨的,眼瞅着大贱就要去云南,你这爱面子的笨蛋还不得把内库分割出三成来给他做盘缠哪?下顿饭还没着落着,就充起富翁来。大贱又不傻,你有难处,他也不会袖手。”

“这不是叫父皇为难么?”明湛正色道,“我在这儿紧巴点儿没什么,好歹我能当家。可父皇刚去云贵,人生地不熟的,倘若兜里再没银子,岂不叫人小瞧么。他要因此受委屈啥的,我宁愿自个儿遭点儿难。”

“真看不出你还有圣人的品质啊。”阮鸿飞却不以为然,“你如果把大贱看成一家人,有什么难处,就不该瞒着他。与他同舟共济,这能叫受委屈?年纪不大,还挺会瞎客套。你别管了,我来替你办了。”

明湛觉得自己算是有几分口才的,现在看来完全不能跟他家飞飞比啊。明明是要去讹人家的养老银子,飞飞这么三五句的一糊弄,硬成了同舟共济,不服都不行。

“还是我跟父皇说吧,你们俩向来是针尖儿对麦芒儿,冤家一样,最后还是得我受气。”明湛道,“我跟父皇讲吧。”

这俩人万一打起来,明湛非得炮灰不可。

阮鸿飞笑一笑,“也好。”一颗去了皮苹果塞明湛嘴里。

其实,找凤景乾借银子倒不是难事儿,虽然被讽刺了几句,凤景乾也挺体谅明湛的难处,他去云贵吃自个儿的兄弟、明湛的亲爹,原也用不了多少银子,便应了此事。

明湛另有心烦事儿。

如今卫太后进了宫,阮鸿飞闲了便去寿安宫与卫太后喝茶。

明湛知道后,天天嘴里酸溜溜儿的,醋了好几回。阮鸿飞直笑话明湛贼心烂肠小家子气,并不放在心上,也不理会他,依旧每日去找卫太后煮茶聊天,偶尔还会鉴赏古物儿。

“怎么这时候到朕这儿来了?”凤景乾有些奇怪,那妖精向来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把持他家儿子,看明湛这脸梢儿,莫不是吵架了!

真是苍天有眼哪!

若能一拍两散就更圆满了!

“没事。”明湛闷闷的坐下,冯诚端了茶来,他就开始喝茶,一连喝了三碗。凤景乾打趣道,“别人以酒浇愁,你倒是以茶浇愁。”

“父皇,跟你打听个事儿?”明湛看冯诚一眼,冯诚便清空了殿中人,明湛此方吞吞吐吐道,“那个,以往飞飞年轻时,是不是挺招人的?”

“何止年轻的时候?”凤景乾感慨道,“他就现在也挺招人的啊,要不,你能这么跟狗皮膏药似的贴着他不放?”

“那妖精在外头有人了?”熊熊的八卦之火在凤景乾的眸子里燃烧着,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怎么可能?我们好着呢。”明湛是死都不会承认的,又打不起精神,咕哝道,“我就是觉着好像飞飞跟我没共同语言。”

凤景乾笑一笑,唏嘘道,“幸而你们没共同语言哪。昨儿头晌说的给朕三成半呢,晌午后又来跟朕哭穷。以往你没跟这妖精在一处儿时,可不是这样。”

“两码事。我现在手头儿是有点儿紧,这个,也不好意思吃软饭吧。”

“死要面子活受罪。”凤景乾恨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拧一把明湛的胖脸,笑道,“你想一想,这妖精没少在江南捞咱们的银子。别说软饭,就是馊饭咱也吃,那本来就是咱家的银子!要回来也是应当,莫非你还打算还?”

明湛乍听此言语,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凤景乾瞧着他直笑,“莫非朕不知道现在朝廷不富裕?朕为何不计前嫌的把这妖精锁在你身边?送你座金山,你倒要饿死了?真是给朕丢脸。”

“快别提这个了,飞飞的便宜,岂是好占的?”明湛垂头丧气,“我至今还没翻身呢。”

“不会一直在下头吧?”

“三回。”

凤景乾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安慰明湛,“那还好,让他三回又如何呢?男子汉大丈夫的,咱不跟他计较。”

明湛顿时泪如泉涌,搂住凤景乾放声大哭,“是我只在上头三回,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债,那妖精要变心啦!”

瞬间,昭仁宫哭声震天。

13、和好吧 ...

阮鸿飞带着摇光从寿安宫回来,刚到昭仁宫门口儿,就见自己身边儿一个叫子墨的小子正在四下哨探,明显有事儿啊。

子墨见着阮鸿飞,奔过去曲一膝行礼,作贼一般悄声道,“先生,不好了。陛下去找太上皇老人家告状了,说您要变心。”

摇光先惊的“啊?”了一声,伸长脖子就要八卦。阮鸿飞扫他一眼,摇光连忙退三步后头老实站着,阮鸿飞方问,“怎么回事?”

“小的也不清楚,连冯总管都打发出来了,还是小的耳朵好使听着了一耳朵半耳朵的。太上皇老人家唤了属下进去,说要属下找先生说理呢。”自从凤景乾退位,阮鸿飞就要求属下尊称凤景乾为——太上皇老人家,还要求属下将重点放在“老”字上,着实把凤景乾恶心的够呛。

阮鸿飞手中的折扇一竖,撑着下巴,问,“明小胖呢?”

“皇上回屋儿睡了。”

“这就好。”

阮鸿飞抬脚就往偏殿走,一进厅就看到凤景乾如同一尊门神坐在上首榻上,黑乎着脸,一副要找茬儿的模样。

虽然心里牵挂着明湛,阮鸿飞还是得先打发掉凤景乾再说。

凤景乾根本没理会阮鸿飞,指了指卧室,抬腿走了。与凤景乾擦肩而过时,带起一阵淡淡的薰香的味道,阮鸿飞微微皱眉。

阮鸿飞连忙去了卧室,明湛在榻上睡的正香,眼睛上覆着块半湿的帕子。阮鸿飞仔细端量了明湛半晌,轻声叹口气,“怎么生气了呢?”

明湛睡的死人一般,焉能听到阮鸿飞的话。

阮鸿飞再叹,“小胖啊,你平时睡觉都跟打仗一样,这样安稳的躺着,除非是装的。”

原本挺尸一样的人腾的诈尸一样跳起来,捂在眼上的布巾抽了阮鸿飞一下子,明湛大怒,“你还回来干嘛!不是嫌我笨么!一张什么破鬼画符,坏就坏了,还给我脸色瞧!”

福昌大长公主进宫献给了卫太后一幅颜真卿的《祭侄文稿》,正巧今日明湛带着阮鸿飞去给母亲请安,卫太后说起福昌大长公主,自然提起这幅被人称为“天下第二行书”的名帖,阮鸿飞最喜这些书画名文的,厚着脸皮请求鉴赏一番。

卫太后与阮鸿飞都是学识渊博的人,一个说“书之奇绝”,一个答“遒婉忘情”,那份儿默契真让明湛气不打一处来!明湛伸着脖子瞧了半天,有些字写的草了他都认不全,更别提去欣赏了,直接问,“值不少银子吧?”

阮鸿飞拿着个放大镜,直推挡着光线的明湛,“那边儿去,你又不懂,瞎看什么?”

明湛嘀咕,“什么好东西,不就是一幅字。”鼻尖儿发痒,明湛张嘴一个劈天大喷嚏,不但喷了阮鸿飞一脸,还喷湿了那幅名帖,阮鸿飞脸都白了,当下把明湛骂了一顿。

明湛挨了骂,卫太后安慰半天,心情仍不见好,从寿安宫出来就奔着凤景乾一番大哭。

其实,阮鸿飞发过火,也不大好受,他跟明湛感情向来好的如胶似漆。再想一想,明湛也不是有意的,一时间,看名帖的心倒淡了。坐了一会儿,便辞了卫太后出来找明湛,哪里知道明湛这样大的气性。

虽说挨了一下子,并不疼。阮鸿飞摸了摸被打中的地方,双手扶住明湛的肩头,赔笑,“哟,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就真生气了?还哭了?瞧,眼睛都肿了,来,我给你敷些药膏吧。”

“随口一说!”明湛怒,“一幅破字!母亲都没说什么,你就骂我!难道我还不如一幅字儿!”

“两码事。”阮鸿飞当即道,“那字也的确珍贵,世上仅此一幅,若是毁了,多可惜。”

明湛见阮鸿飞死不认错,抽一鼻子,“珍贵什么,在我心里,任何东西都不如你宝贝。你是怎么对我的,难道我就不要面子了?你当着母亲的面儿还说我笨还推我还骂我还看不起我……”

明湛越说越委屈,悲从中来,眼泪跟下雨似的往下掉。

“真是冤死了,我哪里敢看不起皇上呢。”阮鸿飞心疼的给明湛擦眼泪,明湛打开他的手,自己从袖子里摸出块儿绣小鸟儿的手绢抹眼泪,抽嗒道,“甜言蜜语,”再抽一鼻子,补一句,“也没用。”

“那你说怎么办吧?”索性让明小胖提条件。

明湛更是伤心,瞅阮鸿飞一眼,涕泪四溅,捶胸顿足一声嚎,“苍天哪,我怎么有这么不知体贴的老婆啊!平日里嘴巧的跟八哥儿似的,一肚子的好话就不知对我说,只去便宜了外人的耳朵!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说!是不是有外心了!”

在外头听动静儿的摇光子墨闷笑着肚子都痛了,也不知里头阮鸿飞使出何等手段,到晚膳时,明湛肿着两只鱼泡儿眼,已经与阮鸿飞有说有笑了。

摇光心下暗服:先生果然有手段哪。

第二日,明湛早朝上宣布了恩科主考,内阁拟的人选他一个没用,随手点了林永裳。

给出的理由也很特别:理藩院很闲,林永裳也很闲,让很闲的林永裳去当主考官吧。

咣铛——

天大的馅饼儿砸在了林永裳头上,砸的林永裳头晕脑胀,差点儿找不着北。这位年纪刚满三十五岁的林大人将成为大凤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座师。林永裳进宫谢恩后,便回家闭门谢客,神人不见,只待开考。

当然,他家里寄住的沈拙言也另租房子搬了出去。

明湛拉着阮鸿飞去卫太后那里用午膳,对卫太后说起早朝事,“林永裳很年轻,他二十岁就中了进士,翰林三年,直接进了都察院,一路升到左都御史,后转任理藩院尚书,今年三十五岁。”

卫太后道,“倒真是挺年轻的。”理藩院尚书已官居正二品。

“相当年轻,二十岁的进士,自开国以来,不过二十之数。”阮鸿飞道,“林永裳出身寒门,座师是李平舟,也没什么显赫姻亲。”就是背景深厚的世家子弟升官儿的速度也没几个比得上林永裳的。

这年头儿,进士可不是好考的。

有人说,古代秀才就相当于现代大学生,其实在古代秀才的含金量绝对比现代的大学生要高的多。那么进士的难度,绝对是博士后级别的人物儿。当然,古代也没这么多科目课程,人家只精心钻研一种文体。

“对啊。”明湛接口道,“没爹没娘,父母双亡。一把年纪,婚还没结呢,老光棍儿。家里连上门房儿才五口人,想派个探子都派不成。”

阮鸿飞剥了颗葡萄喂明湛,明湛顿时喜笑颜开,问道,“你说林永裳不结婚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

“胡言乱语。”阮鸿飞斥一句,“不知有多少人想将女儿嫁给林大人做继室填房呢。听说林大人原在家乡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待林大人衣锦还乡之日才知青梅竹马已经染病而亡,林大人伤心过度,遂立志终身不娶。”

“虽比我这样的情圣要差一些,也算一片痴心了。”

卫太后忍俊不禁,问明湛,“听说你昨天回去还哭了大半个时辰呢。”

明湛瞟阮鸿飞一眼,阮鸿飞忙道,“这都是我的过错,口不择言,有欠思量,伤了明湛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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