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烦气躁地揉了揉眉心，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听见他爸毫无精气神地说这些，怨天尤人的可不像他从前雷厉风行的样子。
沈裴驰骋商场一辈子，立下功名无数，到了此时此刻，却也认命，人在命运面前，再强大也是虚无，所有的骄傲和财富，转瞬即逝。
“其实我这一生，做错过很多事，想弥补，但是来不及。”沈裴感慨，“不仅仅是沈非瑜母女，还有对你，对小寂。”
“我知道，你们兄弟两个也怨过我，恨过我。我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我狠心又自私，敏感又多疑，防了别人一辈子，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子。”
沈遇沉默。
这大概是第一次，沈裴在他面前说这些，那份抱着愧怍的祈求原谅之心，低微到了尘埃里。
“可惜，这些话，我在沈非瑜面前说不出口，其实我一直欠她们母女一句抱歉。”
“爸，你是在劝我，还是在给自己洗脑。”
固执的老爷子，厌恶了她们一辈子，却在生命将近终点的时候，幡然悔悟？
“阿遇，你就当完成我最后的愿望，不要迁怒沈非瑜，毕竟她是你妹妹，是我是女儿。她心有不甘想要报复，我已经认了。”
他盯着父亲那双眼睛，黝黑的光，却不复以往如鹰一般洞察人心，只是淡如枯井，仿佛下一秒就要消逝。
沈遇想，现在不是和父亲纠结这些的时候，他的身体不好，不管怎么样，做儿子的应当要顺着他一些。
于是他只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还有一件事。”
“你说。”
“娶了那个女孩子吧。”
沈遇的脊背僵直。
“齐乔其实一直不适合你，她太倔强太好强，又不愿被束缚，她看不上高门贵子的挥霍奢侈，骨子里清高却又向往那些东西，最不喜欢被别人说靠着自己男友上位，所以拼命地想要证明自己。可是，她又因为你的身份，得到了太多本不该属于她这个阶层的东西。她一边唾弃，一边却照单全收，我不喜欢这样的女生，连立牌坊都不够大方，你没有看透，我却明白。”
“不要嫌我说话难听，那样一个齐乔，吸引你的地方，无非就是拧巴别扭的性子，你想得到，又不能够完全得到，所以你七年以来，都陷入其中。”
“可事实上，你早就不是当年还有不安分，喜欢到处乱玩的混小子了。沈氏交给你打理以来，你日渐稳重，事业有成，自然该拥有自己的家庭了，阿遇，我了解你，你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他抿了抿薄薄的唇，却始终没有说话。
“我还想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儿子结婚，说不定，还有机会抱上孙子。”
沈遇终于开口，“爸，仅仅是因为这个理由？”
姣好的弧度抿成一条冷硬的线条，他看着沈裴，愈发捉摸不透父亲此时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