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凡人薄情

这一夜，凌如芊抱着被子彻夜无眠，而云中殿中也有人无法入睡。

左使者听闻魏长老的尸体都被凌如芊的人收走了，一时大怒，挥手砸了茶盏，右使者用帕子捂着嘴咳嗽几声：“罢了，我将他的魂魄召来，你想做什么依然能达到，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当时没能阻止，现在生气又有什么用。”

“师兄，不是我没有阻止，当时我都用了巫术让她杀不了魏老，刚开始她也确实杀不到他，可是……”左使者说到这个也是火大，他一掌拍在桌上，恨道：“可是明明一切都挺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凌如芊竟然一剑刺进去了！就在我面前！气死我了！”

“早说了让你好好修习巫术才是正经，凡间的事情少掺合，咳咳。”右使者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不耐听他这些唠叨：“你将巫王牌取来，我来作法。”

“师兄，这等巫术，会不会对你身体有损伤？”左使者有些犹豫：“要不就算了，反正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掀不起多大浪，她身边那妖实在强大，为了以防万一，明天我逼她杀了他，若她不从，我有上百种办法杀死她！”

右使者看他一眼，心中盘桓一番也就点点头：“他魂魄七日之后便会归于冥界，我现在夺魂就是跟冥界抢人，这等逆天之事……咳咳咳……会减三年阳寿。至于那妖，我也担心会出岔子，还是趁早了结的好，明日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那太好了。”左使者紧张起来：“区区小事和师兄三年阳寿相比太不值一提，师兄就当我没提过，只要明日杀了那妖，夺其内丹，没准还能给师兄入药，让师兄从此断了病根也说不定呢！师兄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话虽然这么说，回了房间，一想到今日竟出此大丑，左使者心中怒火难平，又想到明日便能报得此仇，还能夺一大妖内丹，未免有些激动，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而金山殿中除了凌如芊以外，还有一个人也无心睡眠。

微风吹拂，萧子夜半坐半靠在树干上，沉默地看着下方依然亮着灯的房间，心中百味杂陈，不知道究竟是何滋味，他伸手一指，酒壶凭空出现，懒得再幻出酒杯，他举着酒壶欲直接往嘴里倒，却在半途被人截了道。

一抬头，萧子辰笑嘻嘻的脸映入眼帘：“哟，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呐，干啥坏事了？”

萧子夜视线扫过他的手背，面无表情，眼神凛冽：“松开。”

“嗐！”萧子辰却对他眼中的寒光似乎毫无所觉，从他手中夺过酒壶，自己幻出两酒杯，倒上满满的两杯，端起深呼吸闻了一下，露出陶醉的表情：“啊——你真会享受，竹老头的青竹酒，听说他可宝贝了，你怎么弄到的？”

对他这副德行萧子夜早见惯了，也懒得理会仰头喝下杯中酒，只觉不够压下心中燥热，又自斟自饮了数杯。

见他如此行径，萧子辰转动酒杯，唇角带笑：“心中有事？”低头扫了眼，笑意渐增：“跟这凡人凌如芊有关。”虽是问句，句尾却是肯定的。

萧子夜闻言手僵了一瞬，虽然立刻又恢复正常，这细微的差别却让萧子辰看在了眼里，他大笑：“哈哈，别告诉我你爱上她了？”

“闭嘴。”萧子夜眸如寒星，但萧子辰完全不吃他这一套，对上萧子辰洞察的双眼，他有些难堪地侧过脸：“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为什么？”萧子辰在他对面坐下，吊儿郎当地笑：“别告诉我是因为今天你帮她杀了那个魏长老？”见他没有说话，他讶然道：“还真是？啧，一贯铁石心肠杀人如麻的万年老妖竟然对杀了一个凡人就心存愧疚了，真是难得。”

萧子夜想反驳，可他正欲开口，却发现他无从辩驳。他只是觉得凌如芊本来纯真善良，连想杀她的妖她都下不了手，现在却在他的引诱下杀了尊敬有加的长老，听着她压抑的哭声就知道她有多难受，所以他才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不是对的……这样为了自己的目的改变了她的本性的作法，真的没关系吗？

“好吧，我不说笑了。”萧子辰见他没有反驳，便也有些收敛：“你恐怕不是因为杀了魏长老内疚，而是因为凌如芊哭到现在感到难受吧！竟然还一个人跑到树上喝闷酒，妖界为你哭的女妖不在少数，你从未有过这样的表现，你说你对她没有其他想法都没人信……萧子夜，我给你一句忠告，别爱任何人。”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想修仙就不能有七情六欲，你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眼下既有大机遇可以让你心想事成，你别犯傻，更何况凌如芊还是个凡人——”他顿了顿：“人妖殊途。”

往日狂放不羁之态一扫而光，代替的是语中未尽的苍凉：“萧子夜，你好好修你的仙升你的天，她该怎么样都是她的事，别爱上她，你为她付出再多，也敌不过人心难测——凡人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