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章 走月对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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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中秋节，终于到了。太阳刚落山，那浓浓的气氛已在紫微苗寨弥漫。享受着长长暑假的孩子们，有一千个理由围着家里灶头转。他们是母亲的小尾巴，总盼望母亲一双手里烹饪出来的节味。

许多村民从山里的松树上采下密匝匝的树包，采下来放到火塘里烧烤，再用一个小锤敲打，乌黑发亮的松子就都跳出来了，还有山前屋后的黄皮梨，说多甜就有多甜，水分多肉质嫩，比那些从外地运来贴着商标的水果好多了。

中秋晚餐开始之前，孩子们已经不想吃饭了，但是还得坐到餐桌边，听爷爷奶奶或者爸爸妈妈的安排，把这一个节曰过得有些虔诚。

高展也跟着铁柱他们进了趟山，采了大堆的松子与梨回来，铁柱他们都知道现在高展与陆影走的近，临分开的时候，每人又都留了松子给高展。

这样子，高展把东西给了陆影一份，再加上她自己上山采的，是足够二人吃的了。

白露这妮子也是烧了好多的菜，知道高展喜欢吃山里的新鲜水果，那稀奇古怪的水果没少采。什么山核桃，小酸枣……一大堆，让高展吃了个肚子溜圆。

高展也在村子里见了些生面孔，原来，白家村有些青年人，也都纷纷外出，到了很远的地方，水土流失严重的苗寨,厚实的希望总是被雨打风吹，只是他们身在别人的城市，还都会在中秋节这一天，相约着回到老家，那怕有下岗的危险，他们也会回老家过完中秋，再打算着把自己交给一张长途的车票。

因此，这一天的晚餐，总是摆得满满当当，山里飞着的、河里游着的、树上挂着的、地上长着的都一齐上阵，这就是白家人对中秋的理解。

没有放鞭炮，高展站在院里的桌子上伸着头向外张望着，自己倒是有些搞懂了这村子里的规矩。

原来，在这中秋节里，上了年纪的老人，会在人们吃着喝着的时候，悄悄来到楼上，把一些松子纷纷扬扬地抛到家人头上，那是中秋节曰必不可少的程序。谁的头上撒的松子多，意味着谁的运气更好，松子是吉祥的信物。这也是后来高展问了白露才知道的。白奶奶身体不好，这天却是下了床，颤巍巍的抓起松子，给高展与白露洒到了头上，而且，她还特意的给向高展的头上撒多了一把。

“奶奶，也给白露多洒些吧。”高展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明显作弊嘛。回头看看白露，却只是拿那明亮的眸子笑嘻嘻的望着自己，看他打量自己，才忙把视线闪在一边。

这松子洒落，月亮也就出来了。

白奶奶身子不好，不过身为一家之主，还是把祭献月亮的事情揽到了自己的头上。在白露的搀扶下，来到院子左边一棵大树，把所有的果品都摆上，四只桌角上各放一个糯米圆饼，每个饼上插一炷冷香。待到月亮从山林上空一升起来，就点燃冷香点燃心香，白奶奶便会唱起有点古怪的歌谣。高展偏着头听了听，里面夹杂着很多的苗音，根本听不懂，也就做罢。

白露在院里，又站了一会，然后就被白奶奶喊到了屋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半天那白露才扭捏的出来，望了高展一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展看着那头顶的一弯明月，心里却是的想着那陆影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心里有些挂念，想想她中秋节一个人，心里就难免有些心酸。

无意中看到白露那模样，高展也挺奇怪：“露露怎么了？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什么呀。”白露脸上明显露出慌乱的神色，飞快扫了眼高展。

远远的，听到屋里的白奶奶咳了声。这白露终于抬头：“高展哥哥，我教你唱山歌好不？”

“好啊！教我唱些好的！”高展刚才还有些心不在焉，想到白露的话，心情一爽。想想一会自己与陆影在月下对对山歌，赏月吃水果，就禁不住心有些痒痒。

不过说真的，高展还没有听过白露唱山歌呢。

“好听的啊。”白露稍寻思了下，润了下喉咙：“你话莫情却有情，翻山过坳都来寻，妹子手长衫袖短，吾曾带有好点心。”

白露的嗓子明显带着少女的清脆与响亮，倒是像极了百灵鸟的声音，又是甜又是脆，不过白露好像是特别压低了声音，所以声音倒是没有传多远。

“入山看见藤缠树，出山看见树缠藤。树死藤生缠到死，藤死树上死也缠。”白露伏在高展耳边，柔柔的教给高展一段歌词。

山歌的调子好掌握，高展壮了下胆子，然后浑厚的男子声音散了开来。

“嗯。可以了呢。”白露那声音小的像是蚊子，那明亮的双眸现在在月亮下更是像个黑葡萄般的，又纯又黑。

“我去看看奶奶的身子。”这白露在月光都能看到她那通红的脸，还有她那发颤的声音，更让高展很是狐疑：露露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教了一首歌就跑了？自己还没有学够呢。

又过了好一会，白露才又从屋里出来，然后跟高展商量：“要不，咱们出去走走？”

这建议提的太好了。高展唰的站了起来：“行啊。走，咱们到江山美人看看吧？”

“你是想陆姐姐了吧，”白露抿嘴一笑：“一会到了那，你去看陆姐姐吧，她一个人挺孤单的，我就在江山美人门口等你。”

出了院门，高展才发现，现在的村周围，几乎成了约会的好去处，那竹林里，那小溪边，时不时有一对村里的少男少女凑在一起赏月，而且那山歌此起彼伏，一时都分不清楚是谁唱的。